“女士们，我们生活在鸡尾酒会时刻。”这是罗西塔发明的一句口头禅。

罗西塔来自爱尔兰，是《爱尔兰时报》的特写记者。她长着一头典型的爱尔兰火红头发，有着典型的爱尔兰酒量（只有墨西哥酒鬼能和她相媲），热爱奇装异服和怪诞首饰，特别是那种欧洲贵妇人在旧时的鸡尾酒会上偶现的盛装（但我怀疑这是典型的爱尔兰传统）。

我们确实像生活在鸡尾酒会时刻。正式报到的那天——2008年8月25日， 我们共29名学员（其中美国学员14名)第一次聚集在尼曼基金会（The Nieman Foundation）那带有一个硕大美丽花园的李普曼房子里，试图将每个陌生人的名字和面孔一一对上，迎接我们的便是美酒佳肴和傍晚一个多小时的泛舟查尔斯河。

那是一次令人难忘的泛舟。查尔斯河是波士顿地区的一个灵魂。它弯弯曲曲，途经哈佛和麻省理工学院所在的剑桥市（Cambridge），穿过波士顿，最终汇流到大西洋。我们就从哈佛大学的船屋（boat house）出发。所谓船屋，其实是哈佛大学皮划艇的存放地。每年的秋天，来自全美各地的专业皮划艇运动员会聚集在查尔斯河上，参加为期两天的赛事。

8月底的剑桥，气候正是宜人，到了傍晚，竟还凉意颇浓。夕阳西垂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；微风吹拂着我们的头发和面庞。大家刚刚认识，彼此之间还不相熟，但美丽的查尔斯河和两岸的人文景致能够轻易地抹去那层陌生感。

我惟一记得的是和美国公共广播电台（NPR）跑美国国防部的学员盖 拉兹在船上的对话。第一次见到盖的时候，就觉得他长得眼熟，象是在哪里见过。果然他在自我介绍中提到，曾经有两年跳槽到ＣＮＮ工作，被派驻耶路塞冷，经常出镜。说实在的，盖长得可以说是一表人材。而且他算是我们这个班上的所谓“名星记者”。很多人（当然都是美国人）一说起他来，“噢，那个盖，我听过他的节目。”

盖似乎对中国很有兴趣。他跑过来对我说，如果让他选择下一个驻外的国家，他愿意选择中国。因为“未来的新闻在亚洲，在中国”。不过盖自知从头开始学习中文的挑战过大，因此未抱太大的希望，但他对新闻的敏感和世界的认知令我印象深刻。盖的职业经历集中在中东和德国（他曾经在柏林驻站达三年）。但是他说他已经有些厌倦了中东，“翻来覆去还是那些问题，没有进展”。我心中暗想，我倒是对中东很有兴趣呢，正准备在哈佛学习学习。看来每个人都是对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。

盖因跑美国国防部，话题之一不免涉及军事和外交（不过，后者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课题）。他说，美国国防部一天到晚拿中国军事实力说事，当作一个威胁，不过是一个借口。其实，国防部里有相当一部分人知道中国军事实力无法和美国相衡（当然不排除有人真心实意地认为中国是一个威胁），但美国军火商是一个巨大的利益游说集团。美国需要维持高额的军费开支以支持这一产业。中国自然成为最容易的一个借口。

这个观点倒也不新鲜，但从盖口里说出来，似乎有一种威信。盖和我同岁，却给人沉稳和思路敏捷的感觉。在以后的很多场合，他的提问每每都很到位。 （待续）